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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重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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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夏日,空中籠著層烏雲,像是將有暴雨來臨,悶熱又陰沈。

窗外蟲鳴聒噪,聲聲入耳,擾人心緒。

府中,林玉殊一人躺在床上,錦被華帳,雖然正值夏日,還是覺得身子發冷。喉嚨中一陣麻癢,她不禁咳嗽起來,血腥味漫上,擡手在唇邊一抹,入眼的是刺目血痕。

沒想到有朝一日,自己將死之時,會是這樣的局面。

大夫無能為力,夫君不聞不問,甚至身邊連一個信得過的侍女也沒。

門外傳來窸窸窣窣說話的聲音,故意壓低了聲兒。

仔細聽著,卻是自己夫君姜陵的聲音:“玉燕,這些年委屈你了,如今她病重,我喚大夫來看過了,說是就這兩天了,等她……我定風風光光迎你過門。”言語之中,透露著喜意。

林玉殊一時恍然,像是在消化這言語究竟是何種意思,下一刻便胸中一陣劇痛,如受刀割,血肉模糊。

他喊的竟是玉燕……林玉燕。

林玉燕是林家庶出的女兒,府中姨娘所生,自幼便不受重視也不大受寵。但林玉殊一向不顧及身份高低,對這個妹妹疼愛異常,可到了這一刻才知道,自己的愛人早已和她珠胎暗結。

林玉燕嬌媚的聲音傳來,她輕聲嘆了口氣:“什麽委屈不委屈的,陵郎莫要這麽說,都是我心甘情願的。怪只怪天意弄人,當初若非姐姐她……唉。”

姜陵笑了兩聲,似是有些得意:“我命人在她飯食裏下了慢性毒,這麽多年過去,她的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。加上前些日子又染上了風寒,如今這人雖活著,不過只是熬日子罷了。”自己這招使得不錯,林玉殊未曾發覺,或許還以為自己真心愛她。

聽了這話,林玉燕有些感動,沒想到姜陵願意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。

“陵郎……”

姜陵也望著她,情深款款:“玉燕……”

二人緊緊相擁在一處,卻料不到林玉殊將整段談話都聽了去。

氣血上湧,一直翻騰到胸口,林玉殊覺著自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刺一般,急促地喘息,幾乎難以呼吸。原來姜陵一直在給自己下毒,應當是慢性,一開始身體的癥狀並不明顯,但積累到了一定程度便自個兒爆發了出來,被發現時早已無力回天。

林玉殊雖是女兒家,但出生武將之門,不同於一般弱女子,常年習武,身子骨一向結實,怎會有朝一日只得纏綿於病榻???

現在總算是明白緣由了。

自己曾經以為的感情,扶持姜陵走過的日子,相濡以沫的過往,都像是一場空。

雖然她已經不想再聽,但是門外林玉燕的話語聲還是傳了過來:“其實我們本該早些就在一起了,原本只有你我的情投意合,可她偏偏想要摻合上,將姜郎你搶了去。幸而姜郎忍辱負重,騙得她信了你,最終到了這幅下場,她也只能算是活該。”

姜陵輕聲嘆了口氣:“這麽長的時日,讓玉燕受委屈了。”

原來是這樣,成婚五載,從始至終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和自欺欺人罷了。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夫君,竟是一直盼著她早些死去,好接庶妹進門。

林玉殊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,心中透涼一片,她的面色蒼白,幾乎沒有血色。仍剩了一口氣在這世上茍延殘喘,卻被親耳聽到的事實拖至深淵。

門外是歡聲笑語,計謀得逞的慶賀。

門內是飽受病痛,心灰意冷的悲哀。

林玉殊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多久了,經歷了情緒上的沖擊,無意識是加重了毒性侵蝕的速度。她感受到自己在慢慢失去意識,疼痛的感覺也從一開始的分外明晰變成了模模糊糊,一直到失去知覺。

閉上雙目的時候,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,痛苦而又不甘。

電閃雷鳴,暴雨傾盆而至,空中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,大顆雨珠砸落至屋檐與地面。

林玉殊在當夜逝去,形容枯槁無比憔悴,和她病前的模樣判若兩人。

在徹底失去意識前,她隱隱有預感,自己這一睡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。

只是沒想到,不知過了多久,她重新有了知覺。

周遭很暖和,還有侍女輕聲行走的聲音。窗邊懸掛的卷簾被放下,屋內點起了明燈,林玉殊感聽到了響動,羽睫動了動,緩緩睜開了雙眼。身邊景色入眼的一瞬,恍若隔世。她似乎還沒了解究竟是發生了什麽,仍有些茫然。

侍女笑著走了過來:“小姐,您可算是醒了。從下午騎馬回來之後,您說要小憩一會兒,便一直睡到了現在。”

林玉殊緩緩從床上坐起,她看著面前的少女,樣貌甜美,圓臉,眉眼彎彎,正微笑著瞧著自己。這人對於她來說,不能再熟悉了,這是自己年輕時的貼身丫鬟小翠,從小將自己服侍到大的。

她伸出手去,觸碰到了小翠的身體,有些難以置信地喚:“小翠?”

小翠不知她怎麽是這副反應,她溫柔地應道:“是我。小姐是想要繼續休息,還是起來用晚膳?之前我好像還聽你說過,晚上有著重要安排。”

林玉殊一時不知自己是夢是醒,在自己腿根處掐了一把,疼痛給了她答案。

這四周的裝飾布局,熟悉的床鋪,都代表著她回到了原來自己在將府居住的閨房之中。小翠是她最喜愛的侍女,林玉殊未曾將她當仆人看待,對她更像是對待閨中好友。在出嫁時,小翠當了她的陪嫁丫鬟,說是怕小姐一人去了受欺負。卻料不到小翠入府之後,未過三年便因病撒手人寰。如今想來,她的病或許也和姜陵脫不開幹系。

竟然真有一日,自己能再次看到活生生的,對自己笑著的她。

林玉殊說不出心中是如何的滋味,她掀開自己身上所蓋的錦被:“我休息得差不多,應當要起來了。”

小翠頷首道:“奴婢服侍您去洗漱。”

站到銅鏡前,舀水洗了臉,鏡中是張年輕秀氣的面龐,未施脂粉但蓋不住精致眉眼,八分秀麗還帶了兩分英氣。

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,林玉殊終是有些確信,她重新獲得了一次機會,再一次活過來了。並且應當是回到了她還未嫁給姜陵的時候。

林玉殊是府中嫡女,其父是當朝握有實際軍權的的平陽大將軍,多次征戰沙場,一身功勳,擁有“戎狄當懼”的美名。可以說他的功績為當朝的穩定打下了不小的基礎,地位身份皆是高貴。

在府中,林玉殊習武天賦異稟,善禦善射,曾被誇為“不輸男兒”,其父也對她寵愛異常。原本生活可謂順風順雨,只是可惜在終身大事上,她做出了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。原本家中已為她定下了一門極好的親事,嫁入青陽王府成為王妃,可林玉殊那時心中只有姜陵一人,不惜逃婚毀了自己的清譽也要和他在一起。

最後還落得這幅下場,確實可謂自取其辱了。

父兄從最開始的勸阻變為了之後幫她收拾爛攤子,在她悔婚之後,還是讓她嫁了姜陵。那時的林玉殊還以為自己獲得了一場拉扯的勝利,卻不知從那刻起自己早輸得徹底。

當時自己識人不清,對考上狀元的姜陵一見鐘情,不顧他的家境貧寒,不管他的一窮二白,只認他一人。

如今再活一次,絕不能重蹈覆轍。

待到用過了晚膳,林玉殊正想問問小翠目前是什麽日子,準備安排計劃改變自己的命運。話尚未出口,門就被敲響了。

林玉殊站起身來,道:“進來。”

一個不甚熟悉的侍女走了進來,她低著頭,口中說著:“我是來給小姐送東西的。”在得到允許之後,她將錦囊放置在了桌上。

對於林玉殊而言,這一幕也是能讓自己記一輩子的事了。

就是她,替姜陵送來了紙條,說是今夜準備帶著自己私奔,悔棄與青陽王爺的婚約。

過了這麽久,林玉殊依舊能回憶起自己那時收到字條的喜悅。

但是現在,對於姜陵,這個上一世害死了自己的男人,林玉殊有的只是恨意和厭惡。

她伸手拿了錦囊拆開,果不其然,字條正在其中。

約好了地點,今夜見面,字字句句的表面,像是那麽誠懇,墨跡未幹。林玉殊咬了咬牙,她猛然將紙條撕開,一點點,將這些變為齏粉,接著在空中用力一揚。她朝著那個侍女道:“你竟給我帶了這種東西來?”

周身服侍的人都吃了一驚,林小姐一向性格極好,雖然善武力,但幾乎不發脾氣也不耍小性子。還是第一次見,她這麽明顯地動了真怒。

那個侍女被嚇得一抖,這小姐的反應怎麽和她們尋思的不一樣呢?她連忙跪下認錯:“小姐,奴婢錯了,奴婢不知裏面有什麽東西。”

林玉殊冷笑了兩聲:“何須解釋,究竟多大的膽子才敢將這般毀人清白的汙穢之物遞到我面前?”

再活一世,她心中通透了許多。

為何林家的侍女可以取到姜陵的字條,又能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屋中告訴自己此事,身後定然是有人收買或是幫助的。只嘆自己前世被喜悅沖昏了頭腦,都未思索這些事情。

她勾唇笑了,但眼中毫無笑意,斥道:“你安的什麽心!”

那個侍女支支吾吾所不出話來。

林玉殊叫來身旁的嬤嬤:“掌嘴五十,嬤嬤,去,將那人牙子喚來,我將軍府可留不得這般膽大包天的東西。”

侍女很快被拖了下去,門外傳來她的求饒與哭喊聲,嬤嬤得令之後下手是不會輕的,將她打了個半死。

其實林玉殊想得沒錯,這未侍女並不無辜,她就是被收買的,還是生下林玉燕的吳姨娘特意給了銀錢讓她捎信的。

吳姨娘顧及著自己的女兒在府中的地位。林玉燕本就因是庶出而不被重視,如果她的大姐林玉殊嫁做了王妃,那豈不是更要事事壓她們一頭。相較之下,吳姨娘便想出了個撮合林玉殊和那繡花枕頭狀元的法子,正好順了自己的心意。

可她想不到的是,如今的林玉殊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林玉殊了。

姜陵並不知自己所托帶的字條已被林玉殊親手撕碎,還以為自己能夠如願,在約下的密林之中等了她整整一夜。

正值夏日,蚊蟲低鳴,一晚上姜陵被叮咬了好多口,用紙扇驅趕和遮擋都沒有效用,生出了許多瘙癢難耐紅腫的包。

夜晚過去,也沒見林玉殊的身影。

姜陵有些難以置信,以林玉殊對於自己的迷戀,她必定會來赴約,莫非是有什麽難言之隱?他自然不準備放棄,迎娶將門嫡女借他們家權勢來穩固自身的大好機會怎能不緊緊抓住。

第二日的時候,他有些坐立難安,思來想去還是準備去將軍府見林玉殊一面。

姜陵同府中的吳姨娘沾親帶故,算是認識。前來尋林玉殊之時,能夠在吳姨娘的幫助下偷偷進入府內,不驚動他人。

重生第二日,林玉殊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。既然上天給予她再活一次的機會,那便要好好把握。

只是料不到,姜陵竟然還親自找上了門來。

門被輕輕叩了兩下,接著隔兩秒又叩擊了兩下,再隔兩秒叩擊兩下,一共敲擊六次。這是他們之前見面時,用的專屬暗號。

林玉殊皺了皺眉,目光閃出一絲寒意,她朝著門外走去。

這麽快……他就送上門來了。

打開門的時候,映入眼中的果然是姜陵的臉。

再次看到這副面容的時候,林玉殊感到一陣惡心,她花了好大功夫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。

姜陵見到她笑了笑,神色有些焦急:“阿殊,我來找你了,昨日明明讓人給你帶了字條,不知你有沒有看到。你家中逼你嫁給青陽王爺,我知道你不願意,我們可以一起走,偷偷地離開。”

林玉殊裝作不知:“我與青陽王自幼定親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何來逼我一說?”

姜陵分外愕然,他扯了扯了自己的袖子,試圖上前握住林玉殊的手:“阿殊

,你難道不記得了嗎?我們約好定下終身,要一直在一起,心中只有對方……”

林玉殊甩開他的手,後退一步,臉色沈了下來:“這是內宅,敢問江公子是如何進來的,我與你無冤無仇,你又為何要汙我清白毀我清譽?”

姜陵有些急了:“不是你...你....你與我說……”

林玉殊冷笑一聲,問:“我說什麽?”姜陵擡頭看到了她的眼神,被其中明晰的恨意狠狠紮了下。為何一朝突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原來用憧憬目光仰望著他的少女,突然眼神中全變為惡意。姜陵怎麽也弄不清楚,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麽。

府中侍衛和家丁發現了此處的動靜,聞訊趕來,依照林玉殊的意思,迅速地將姜陵制服住,令他跪在地上。

姜陵焦急萬分,怎麽也沒想到此事會敗露還無人幫他說話,他蒼白地解釋:“切勿動手……一切皆是誤會,誤會。”

林將軍和林玉殊的兄長林言武亦很快來到此處。再次見到自己的父親和大哥,林玉殊一時感慨萬千。

在上一世自己逃婚之前,和大哥一直是很親近的,他們為同母所生,兒時一起玩耍著長大。一直到大了之後,林玉殊遇到些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時,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大哥。只可惜上一世不顧及家族顏面這麽一鬧,又嫁與林言武一向看不上的姜陵,他們之間慢慢疏遠了。還有父親,原來家中子女是最寵自己的,卻因為之後的一系列事情,幾乎鬧到了要斷絕父女關系的地步。

看到父兄來了,林玉殊聲音帶上了哭腔:“爹爹阿兄,這人是如何進去的內宅,是誰領他進來的?又為何要說這般折辱我的話,你們可一定要為小殊做主啊。”

林言武身形高大、性格沖動,他聽聞竟有人敢進入府中欺辱小妹,怒不可遏,他提起姜陵的衣襟,照著他的臉給了一拳:“放肆!”

姜陵不敢反抗,被打得滾到一旁,捂著自己的臉,低下頭,瑟縮著,口中依舊在念叨著“誤會”。

林言武沒有停手,將他一頓好揍,一直到姜陵站不起身為止。

林將軍常年在朝中,認出來這騷擾林玉殊的竟是新晉狀元郎。

他皺起眉,聲音威嚴:“姜狀元為何如此不敬,又為何能夠出入將軍府?”

姜陵渾身都在顫抖,不敢說話。

林將軍動了怒,斥道:“將軍府可不是吃素的,多的是讓你開口的辦法。”

聽了這話,姜陵有些害怕了,他顫抖起來,聲音都在哆嗦:“是……是吳姨娘的丫鬟將我帶進來的。”

果然如此,林玉殊心中明了,姜陵應當早就和吳姨娘搭上了關系,害自己絕非一時之念。自己過去真傻,竟會失了魂般,執拗地愛上此人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預收文《穿成殘疾將軍的小甜妻》,點擊專欄可看!

文案:

秦白萱穿進了一本書中,成了要嫁給殘疾將軍的炮灰公主。

這殘疾將軍霍和安在書中是個悲慘男配,原本年少成名、戰功赫赫,是盛極一時的定安大將軍,卻在一次戰爭中落下腿疾,變成廢人一個。

自此,霍和安一蹶不振、性情大變,無人敢同他接近。

書中,原主貴為公主,嫌霍和安有腿疾,退婚不得便嘗試著逃婚,但在將要逃出來時,撞破了腦袋,當場去世。

秦白萱穿過來時,便正在與自己的閨蜜女主商議著逃婚對策。

這女主是丞相之女,與秦白萱自幼在一處,可不知什麽目的,總愛為她出些餿主意,似乎樂得看她受罰。

秦白萱:……這婚我結還不行嗎。

她前往將軍府那日,見霍和安坐於木質椅上,身形單薄,眼中沈靜像是一片死氣。令胡虜聞風喪膽的將軍,如今只是個站不起來的少年郎,他被生生斬斷了意氣。

秦白萱望著他,猶豫了一會兒,終究是心軟,上前牽住了他的手:“日後,便由白萱來照顧將軍……”

***

霍和安窮苦出身,爬上高位,卻在一朝跌得粉碎。不能上馬,不能征戰,甚至連像常人般站起都不可得。

周遭之人,或是同情或是嘲諷,嬉笑著喚他廢人。

可在他如深陷泥潭、無比消沈之際,忽而感受到她觸碰自己的柔軟掌心。

像是一道光,撥開陰霾,成了他包裹盔甲的心中唯一柔軟之處。

她是他的溫柔,是他的軟肋,願以餘生相護。

閱讀指南:

1、甜寵,1V1,HE,雙C

2、架空歷史,純屬虛構,有很多私設

3、溫柔貼心可愛公主 x 俊朗沈穩少年將軍,男主之後腿疾會被治好,能站起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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